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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周目(4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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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周目(42)

“他上門提親?”清池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。

就是打聽到消息的般般也覺得是不是自己聽錯了。般般看著清池臉上楞怔的神情, 也立即說道:“方才是姜公子請了冰人上門了,還好三公子在府裏,否則還真不知會鬧成什麽樣子。”

“小姐…t…?”般般見她往外邊走去, 一時之間也有點被嚇著了。

她連忙地跟了上去。“小姐,您這時還是……”

清池淡淡地說:“今日我非得去, 我倒要瞧瞧, 他究竟要鬧什麽?”

般般知道小姐一向下定決心的事, 旁人是很難說動的。

清池一路上想過一會兒見到了該說什麽,卻都不及她踏入大廳時, 見到姜曜芳時的無言。

“……守拙,別說清池有婚約了, 就是她沒有婚約,再過不久, 她便要隨公主回那仙人臺上了。三年之後, 那是蔣元等得起的, 你等得起嗎?”

李英的話還含著勸告意味的話響起,就像是一段雜亂的背景音。

他們四目相對。

“我等得起。”他的聲音比清水還要平靜, 比頑石還要堅定。清沈之中, 帶著格外的執拗。偏偏又會叫人覺得, 他的話,從不會辜負人。

可惜,這註定只是他的一場獨臺戲。

“我說過要你等嗎?”清池不看他, 道。

“清池!”李英這會兒見到她過來, 更加是頭疼了,好一個意氣風發的貴公子, 這會兒在他們跟前都像是一個男媽媽。

“你怎麽過來了?”他朝清池使眼色。

清池不理他。

姜曜芳亦是。

似乎從她一過來,姜曜芳所有的註意力就全都放在了她的身上。

廳堂之內, 一切安靜得有如在屏聲閉氣。

“三兄,你先出去,我有話要和他說。”

李英開始猶豫了,他看著隔著距離的兩人,心驚膽戰的,一時之間右眼也在胡亂地跳著。“池兒……”

“聽她的。”姜曜芳說了這麽一句。他眉目之間不見絲毫的憂色,一點也不明白自己的擔心。李英覺得他實在枉做好人,一時也有些生氣了。但又擔心妹妹。

清池對他搖搖頭。

李英暗暗地嘆了一口氣,便道:“我在門外等著你們,莫……說得太久了。”最後一句話格外地加重了音色,自然也是對清池說的。不就是擔心她話太傷人了,會傷著了姜曜芳。

但也要看看,他是這樣玻璃心的人嗎?

清池有點無語,好不醞釀起來的情緒都被李英給破壞完了。

“不許偷聽。”清池在瞧見李英偷偷摸摸的樣子後,白了他一眼。

李英訕訕一笑,鬼鬼祟祟的身影也馬上就走到了一邊。

那道一直落在她身上的視線,她又怎麽可能遺忘得了呢。只是一直忍著,這會兒清池才對眼前這個人發作,“你究竟想做什麽?”

他的側臉也一樣的完美無缺,也少了一份人的氣息,像一只孤冷的雪鶴。那雙春水般明朗的鳳眼瞧著她的時候,仿佛也不懂她為何這般問。

“提親。”

他的邏輯永遠和常人的不一樣。

清池哂笑一聲,直視著他,道:“姜公子倒是還知道明媒正娶,可難道不知道一點嗎?羅敷已有夫,使君不該擾之。我那未婚夫……”說到這兒,清池輕嘲一聲,終究還是把蔣元的名頭給擡了出來。“是蔣國公家的公子。”

他說:“我知道。”

他也望著她,卻不知何時那雙眼睛眼尾漫著淡淡的紅意。他容顏還是很平靜,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冷靜的態度了。“李小姐,你真的喜歡哪位小公子?”

清池又刺了他一句,“你若是不信,那豈不是要親眼瞧見我在繡嫁衣?哦,嫁衣雖不用我繡,不過那鴛鴦戲水的紅蓋頭我已繡了大半,你若是想瞧瞧,未嘗也不可?”

還要繼續自取其辱嗎?

她容顏明艷,仿佛那木芙蓉般出眾,卻也咄咄逼人,帶刺般。

“生氣了?”眼前的青年卻問。

他如玉,偏偏還如石頭般不堪雕琢。凝視著她,問出這句話的時候,清沈的嗓音裏有些壓制不住的顫栗。

清池其實有些不忍,不過還是狠下了心腸,嗔怒地道:“你說呢?你是讀書人,難道不知女子貞節之中,貿貿然上門求親,若不是三兄今兒在,你叫我如何面對盛京的人?姜曜芳,你說你喜歡我,我看……不過也只是女色而已。過了今日,你盡管和我三哥去見識一些風月,便也知……不過如此了。”

她言辭粗鄙,絲毫不給他留一線的面子。

他卻從頭到尾不露出半點驚訝,只是一直那麽瞧著她,仿佛只要錯眼一過,少了那麽一眼,錯過的就是一切。

他忽而低頭,睫羽掩蓋了眼眶中的情緒,鼻翼兩側也於光影中打下了陰影。“是我做錯了。”

清池聽了這句話,也軟下心腸來,正欲把他勸走就算了。

可誰知,他擡頭時,清池又闖入了那雙春水般秀麗的鳳眸之中,她背後寒毛豎起,覺得自己仿佛被什麽盯上一樣的危險。

“原來小姐是真的不喜歡我。”他輕飄飄的話落下。

“可我放不下……小姐。”他眼底的偏執像是一場綿延的野火,不知何時燃燒了起來,那炙熱的溫度早已席卷了她。

“住口!”

清池冷鷙地道:“姜曜芳,從很早之前,我便覺得你很奇怪了。我們之間從頭就沒關系,你放不下也好,什麽喜歡也罷,這些都與我無關。”

“是……與你何幹呢。”他笑出聲來。

“出去——”清池真是受不了他這個樣子,她手指著廳外的方向,一時間也被他氣得氣血上湧,說出來了這句話。

姜曜芳看了她一眼,見她氣得雙腮鮮紅如杏花,肌膚賽雪,在日光下都有一種近乎透明之感。

明明離他沒有幾步,然後這幾步之遙,就迥於天塹。

他想伸出手牽住那只手,一直都在想。過去沒有想清楚,現在終於想清楚了。卻晚了……

他的沈默,也讓剛剛才放了狠話的清池有點下不來臺。軟硬不吃?就真的這麽難辦?

“我走。”他說。

他的眼神撫摸過她,親熱至極,但也透著他本人也不覺察到的狂熱。

他步伐仍然帶著一種君子如竹如松的從容,仿佛不是被清池而趕出去的,而是來赴一場約。也是這時,清池才註意到,他今日身上的衣著是從前不曾見過的隆重,卷水雲紋,霧藍色長袍,走出這華美的廳堂時,那姿態那好看得緊,風骨淩然,仿佛一只翩然走過雪峰的鶴。

三兄李英的聲音幾乎是在他走出去時,就響了起來,還帶著些焦灼。“守拙,守拙……你沒事吧?”

“無事。”他說,卻從李英攔住的地方拐個彎走過。

看來也是有點小脾氣的。

“池兒……?”李英探頭看向她,眼裏也帶著試問。全都是好奇他們剛才在裏邊說了什麽。

清池懶得理他。

李英有點訕訕,不過這時還是更擔心姜曜芳的狀態,所以當即便追了上去。“守拙,你等等我,等等我……!”

般般也在外邊候著,清池走出來的時候,就小聲道:“小姐,這件事三公子早早地就處理了,府裏的人都不知道。那冰人也沒有進得門來,奴婢已經叫人趕得遠遠的了。明兒她便會回老家帶孫兒。”

清池指尖豎在眉心裏,揉了揉眉。

“有鬧你了。”

般般本想說句這是她該做的,可見清池煩心的樣子,便也沒說,只是也覺得今日之事,實在奇異。誰能想到探花郎居然做出這般的荒唐事來。

看起來是那般穩重的人啊。

般般皺了皺眉。

清池倒是發現一和姜曜芳扯上關系後,事情總會發展出來一種奇怪的節點出來。求親?清池想起來就被氣笑了,就是蔣元那小瘋子都幹不出這樣的事來,他倒是做了,還做得這麽的理直氣壯。

搞到如今,她都希望能夠早點上山了。

晚間的時候,安定伯夫人還親自來到了芷梨院,母女之間溫情是假,自然是問姜曜芳的事情為真。今日發生的事情,自然也瞞不過她這位主母了。清池倒是若無其事地撇開了,她也沒好多問,蔣國公家的婚約名存實亡,兩家如今早就鬧開了。說什麽三年以後,那個時候的事情誰還說得定。不過,清池過了中秋便要隨公主回仙人臺,所以安定伯夫人此時倒不好對她的事情置喙。

“兒啊,不管如何,女子的名聲可是身家之重。”安定伯夫人語重心長地說了這麽一句。

清池心底冷笑,還不是怕安定伯府因她蒙上罵名。“娘親,孩兒省的。”

不過眼下,在上山前,清池自然也不想鬧出什麽太大的動靜來。

姜曜芳帶來的無妄之災,還有白日裏他那過於平靜的狀態都讓清池有點心煩意亂,不由地想起,自那斬桃花符落了水後,這煩心事倒是發生起來了t。

不會還真的有關系吧。

李英回府得更晚,他是一臉郁悶地來見清池的。清池一見到他,就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。就連般般和小薇也都攔住他。“三公子,小姐累了,不如明日再來吧。”般般好聲好氣地說著。

“妹妹,好妹妹,你就饒過哥哥這次吧。”李英可憐巴巴地隔著一道簾子道。

清池手裏端著一杯養心茶,好不容易是順了氣,一見著他就有點兒不爽。“三兄在說什麽啊,妹妹竟然不知道你犯了什麽錯,讓我來原諒?”

清池似笑非笑地盯著他說著。

李英整個人都是瑟瑟發抖。

“你招惹的都是什麽人啊。現在倒成我的不是了?”

“沒沒沒,絕對沒有這個意思!”

“我要是有這個意思,叫道天雷劈死我得了!”李英對天發誓。

清池也被他鬧樂了,朝般般她們使了一個眼神。李英見狀也是松了一口氣。他走到清池跟前,拿起秋扇給她扇了扇風,“池兒,你可別氣啊。守拙他就是個不通情理的呆子。今兒發生的事,都是我沒盯著他的錯。”

清池扭身,抓住他手裏的扇子。“你還說他!”

“行行行,我不說他了。”李英長長地嘆了一口氣。

清池從沒見豁達愛胡鬧的他有過這般憂愁的時候,聽到他這一聲嘆息,怔了一下,不過很快又冷硬了心腸:“往後,你可不許再帶他來府上了,娘不久前還過來問了我這事,我哪好回答啊。”

李英瞧了瞧妹妹,黃昏裏,一張芙蓉面在霞色裏也似上了晚妝般的灼艷,觀其一顰一笑,都如珠玉生輝般。

再瞧她身上的衣著裝飾,無一不精美,奢華之中不忘雅麗,只怕是普通的伯爵小姐都比不上的穿戴。那洛緞珠玉是大兄親自挑選的,那黛眉唇紅,也是用著最好的螺子黛和胭脂紅。這芷梨院裏,便是他每次進來了,都要晃眼,當真是神仙妃子才配住得起的地方。

守拙便是真的得到了池兒的心,如今尚且身份低微的他又如何供養得起這樣一尊玉菩薩?

況且,池兒對守拙並無一絲的意思。只是他一個人在苦戀。

李英是郁悶地滿口答應。可也一直在走神地在想下午時,他見到的守拙,意外的平靜,不管自己說什麽,他都一副平靜過頭的樣子。澆著他那些破花草的。那時,李英覺得,明明他們倆就在一個地方,卻也像是兩個世界的人一般迥異。

他和這些不會說話的東西在一起,卻也一點也不煩悶,甚至還和它們在對話。

要不是下午發什麽了那麽大的事。李英險些覺得真的什麽也沒發生呢。

守拙的奇怪之處,其實他也早就註意到了,不過今兒發生的事情,還真是讓李英都不知說什麽了,你說你教訓他,他聽是聽了,就是默不作聲。你說安慰他,他又和個沒事人一樣。

難啊。

他現在反正就是隔著池兒和他中間都不好做人。

“三兄……”在清池的呼喚聲中,還在探究的李英也醒過神來了。他怪怪的臉色,清池自然也沒錯過。“三兄,早些回去歇息吧。”

清池這次放過他了。

李英只差蹦起來了,臉上馬上就露出了樂滋滋的笑容,“池兒,不怪我了啊。好,我聽你的,我這就回去。”

他這種樂天派,倒是叫清池很羨慕。罷了。既然事情已經解決了,就忘了這件事吧。

清池是這樣想的,可惜有一個人卻忘不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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